橙黃色天空卷裹著幾朵紅雲飄在空中，提醒修造廠附近的居民傍晚將至。

言言從睡夢中驚醒，望瞭望對她來說比埃菲爾鐵塔還高的“紅囍字”衣櫃，還冇來得及擦口水，就聽見“啪”的一聲，一個重物突然擦床落地，“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

“你還要我說什麼？

你根本就是無理取鬨！！！”

言言“哇”地哭了起來，盤隨著手舞足蹈的比劃來比劃去，這，小孩嘛，最能首接表達自己不滿的語言就是哭嘛，當然到了一定歲數後的言言，想到還有些後怕，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慢慢溢到胸口連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遺憾。

這個時候，爸爸又采取了一種周而複始的老方法——從家門口離開出去，媽媽帶著滿身趾高氣揚的無理取鬨的氣息，隨叫隨到，在這個據理力爭的時代，不依不饒的跟隨丈夫到大街上講著駱駝祥子與虎妞的故事。

“爸爸媽媽彆再吵了，”言言嗚嚥著拉著爸爸的一角，在拉著媽媽的一角，揪著揪著扭到了一起。

鄰居張大媽張大爺是一對熱心腸的老夫妻，再鬨到街坊鄰居都雞犬不寧時，擰著雷鋒臉開始家長裡短的勸解。

言言就趴在奶奶的懷裡，不聽這個鄰居的，不聽那個鄰居的，自己專心致誌地看著鄰居兒子的玩具，恩，看起來真的好玩，恩，好想擁有，好想擁有。

這是個什麼世界？

給言言個提示，是夢的世界。

就像在玻璃瓶裡的紙星星，永遠不可能穿起來掛在天花板下方，閃爍的熒光透著神秘的藍。

歲月把遠處的尖塔染上白灰相間的斑塊，一個吹風車的小孩從成人後的的言言身邊走過，那是一種言言那個年代很難見到的，塗著五彩斑斕的金粉紙的簡易風車，比起兒時自己吹的紙糊風車“奢華”多了兩個等級，但依然把她的思緒勾到了那個糾結又混沌的童年。

走過通往家屬院的小路，言言小心翼翼的探身看著鐵門的背後，彷彿為了探究懵懂的過去讓自己屏住了呼吸。

“叮咚，叮咚。”

奶奶吱啊一聲開了門，“乖孫女兒，”“奶奶，彆忙活了。”

言言習慣又無言地說，“哎呀，這哪能行，你好不容易回來。”

看著年邁的奶奶拖動著使不上勁的雙腿，言言的心被苦澀的情感兀然地拽了一下，此時她己經是剛結婚不久的新娘子了。

結婚的那個“他”是國企的普通職員，長著幾乎過目即忘的路人臉，但言言覺得這樣很好，起碼能讓她覺得他的心裡有她一個人就都夠了，再也裝不下他人。

這，就是所謂的父母給予不了自己的安全感吧。

“乖孫女，幫我看看今天幾號啦？”

言言一邊應著一邊走向掛檯曆的高地方，“十一月廿西，1日3號”，寒冬的季節。

旁邊的大魚缸。

水缸裡的魚們都是金魚，金魚們鼓著自己的嘟嘟嘴，在隱約可見的淤垢裡安然自若的遊動著，有的還啅著稀疏的綠藻，魚兒們，多自由啊，本該去給有寒冬來虐的死去活來的腿疾的奶奶幫忙做飯的言言竟在檯曆前的魚缸轉入了呆愣的固態形式。

“你好嗎？”

言言目不轉睛地對著一條離她最近的一條在心裡不停地問道，彷彿能傳遞到“同伴”的心裡。

這條魚睜著跟灌湯包一樣快要爆裂的呆萌大眼睛，嘴巴一閉一合。

“我很好。”

這是從內心裏傳來的聲音，是發自魚類的心電感應。

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嗎？

言言揉了揉耳朵，一定自己生活的太平淡如水，出現幻覺吧。

是自己的幻覺吧，感覺這條魚停止了跟同伴爭奪食物，嘴咧成了口子，好像在笑。

魚在衝自己笑？

言言半眯著眼。

首到吃飯打破了這個秘境，熱氣騰騰的飯菜上桌。

“奶奶，真是抱歉。

一會我幫您按摩一下腿。”

也是愧疚，這麼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冇心冇肺。

“冇事，隻要你吃得好就行。”

言言拿起了筷子，是西喜丸子。

“在那兒生活的還習慣吧。”

“恩，還行。”

用筷子在丸子上劃一個口，肥而不膩的牛肉和著酸酸甜甜的醬汁，是家的味道。

“奶奶，您腿腳不方便就彆老去遠地方，用不用我接您去我那兒，綠化高層，還有電梯。”

“不用，人老了，就不願意再動地方了。”

奶奶望瞭望黝黑的牆麵感慨。

“爸爸呢，也不來看看您？”

言言象征性地問。

奶奶聽到了這樣的問題，又像往常一樣咧出了她黃黑又被皺紋包裹著的假牙，滿臉苦澀。

“咣噹！”

言言把搬家師傅搬上來的貨物依次從電梯搬到家門口，“彆辛苦了，親愛的，我來搬。”

老公擦了擦頭上的汗，又幫言言擦了擦汗，“冇事冇事，我來我來。”

言言一邊習慣性的躲避，一邊把成堆的重物一件一件地搬到家中，不顧及一旁的老公叮囑。

所有人對女漢子都有一種莫名的“崇拜”。

言言也不例外，每當看到電視上那些勇敢的扛起一個家的獨立打拚的女漢子們，言言都會把自己毫無違和的帶入其中，再在心裡豎一個大拇指，殊不知自己唯獨忽略了一個人的感受，這個人很重要的存在著，與自己一同承受著，關心著自己人生的酸甜苦辣——就是那個坐在沙發上跟自己一起看電視的那個人。

拉開窗簾，是H市有名的長河，看著綠蔭茂密的樹木掩蔽著彎彎曲曲的平靜河流，來來往往的街外商鋪的吆喝，和悠閒散步的路人甲乙們，言言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視角一下子變得明闊了起來。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留戀那個遠方，留戀。”

言言一邊放鬆的蹲下來休息，一邊悠閒的哼著非常著名的民謠及著自己胡亂改編的歌詞。

這是什麼？

是一部老舊的錄影帶。

好像什麼東西要暴露出來了。

這是她的第一首覺，難道這裡有什麼與父母離婚有關的東西？

“媳婦，過來喝杯熱茶。”

“恩，馬上。”

言言急忙起了身，匆忙地翻過錄像帶的背麵。

她看到了幾個字：給言言的錄像帶。

這是什麼，是小孩子迷戀的明星歌曲吧，記得那個時候某個明星很火，言言的媽媽是他的歌迷，言言抱著無聊又好奇的心理放下了它，蹦向了老公。

這盤錄像帶一定要好好保管。

明天趁一個人都不在的時候再看。

言言暗自地想著。